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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矿29人矽肺8人死亡 无法呼吸的村庄

2011-8-18 08:35 | 发布者: asdasd | 查看: 1601 | 评论: 0
摘要: 在十堰竹山县双台乡银洞村,湖北银矿从1987年开工起,让进矿打工的当地村民,收入比城里人还高,成了当地第一批脱贫户。十来年间,下矿村民开始陆续被查出患了矽肺病。有的一家兄弟几个都没有幸免。
银矿29人矽肺8人死亡 无法呼吸的村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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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十堰竹山县双台乡银洞村,湖北银矿从1987年开工起,让进矿打工的当地村民,收入比城里人还高,成了当地第一批脱贫户。十来年间,下矿村民开始陆续被查出患了矽肺病。有的一家兄弟几个都没有幸免。

  他们身体虚弱,连上厕所都要带着氧气瓶。因为拿不到矿上开具的相关证明,有些人甚至无法得到确诊患矽肺病的资格。

  父辈承受着下矿留下的病痛,年轻一代却为生活所迫,依然有人选择下矿井。

  但面对记者,这些重症患者平静得惊人,平静地叙述,甚至露出令人心酸的微笑。

  两个氧气瓶子,一根长塑料管、一个痰盂。十堰竹山县双台乡银洞村村民黄朝仕患矽肺病的父亲,每天都躺在那里,咳得满脸通红,常常喘不过气。他不时起身爬到床边咳出污物,带着血。

  22岁的黄朝仕安静地守在旁边,这画面他再熟悉不过,当年六叔就是这样咳死的。隔壁他五叔和三叔家,都有同样的氧气瓶、塑料管、痰盂。而他的哥哥仍在矿井工作。

  五叔说,他们都在“等死”。村里患矽肺病的人家不在少数,他们只是确诊的一小部分。

  全国八大银矿之一的湖北银矿,离他们家300多米远。村民说,1987年银矿开工,十多年间,村里的百余青壮年劳力进矿打工,确诊29人患上了矽肺病,8人因病死亡。

  为了养家,村里第二代年轻劳力又下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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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家:无法呼吸的肺

  蓝色塑料管一头插着鼻子,一头连着氧气瓶。黄治卫已经下不了床,连上厕所都必须带着氧气瓶。

  竹山县,位于十堰市境内,因境内茂林修竹、山清水秀,西魏时被改名为竹山。从县城出发,沿盘山公路驱车两小时到双台乡银洞村。路的尽头,是湖北银矿(现为湖北鑫银贵金属股份有限公司)的铁闸大门。

  银矿山下,就是黄家的几间土屋。黄家七弟兄,除老大和老七因身体问题,没能进矿工作,五个能进矿的兄弟,都不同程度患上了矽肺病。老二黄治卫,55岁,确诊矽肺病三期10年;老三黄治兵52岁,确诊矽肺病二期9年;老四黄治中50岁,矿上干了几年就外出打工,病症较轻;老五黄治余47岁,确诊矽肺病三期9年;老六黄治和患矽肺病三期,2005年病逝,当时刚满40岁。

  8月11日上午,在老二黄治卫家,他半躺在床上,不时咳嗽,脸憋得通红。头上绕着蓝色塑料管,管子一头插进他的鼻子,另一头连接床头的两个蓝色大铁瓶,瓶上写着“氧气”。他已经下不了床,上厕所都必须带着氧气瓶。

  床下放着痰盂,小儿子黄朝仕守在一边,不时帮他挪下身子吐东西。

  黄朝仕,今年22岁,瘦高个子,襄阳某高校大三学生。暑假了,同学们都去实习,他却选择守在父亲身边。“怕爸爸病情恶化。”他低声说。过了一会儿,他又去隔壁探望了三叔和五叔。三家状况类似,四五十岁的男人围着痰盂,挂着塑料管,吊着氧气瓶。

  “要不是想到妻儿,我早就自杀了,不用生不如死。”隔壁老五黄治余架着氧气瓶吃饭,没吃几口,又放下了。他每隔几秒钟,都要低头对着痰盂咳嗽。妻子默默站在一边,丈夫咳不出来时,她就帮忙拍拍后背。

  “我就是等死,病死的话,矿上应该有几万块的丧葬费,要是自杀,怕连安葬费都没有。”他脸咳得通红。死亡对他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。“我现在生不如死。”他死死地盯着前方,表情僵硬而麻木。

  “要不是我得病,孩子不会都要去打工。”提到孩子时,他脸部开始抽搐,眼眶通红,随手抓起毛巾抹泪。他的三个女儿都是初中毕业,两个外出打工,大女儿争取到了矿上上班。妻子常年找建筑工地干活养家。

  网名:“连呼吸都那么虚伪”

  “直到六叔去世,我才真正意识到,爸爸和叔叔们都随时有可能离开。”黄朝仕说,此后的6年里,黄家人都笼罩在矽肺病的死亡阴影里,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。

  银洞村很偏僻。1990年,村里共107户人家,435人,耕地面积220亩,村民们零散地沿河居住。十余年后,村里的人家越来越少。进村的路上还能看见小洋楼,越靠近银矿的地方,土屋越多。

  据官方统计,该村目前确诊得矽肺病的有29人,十余年间,已有8名村民因此死亡。据乡里一位陈姓“土律师”统计,加上没有确诊的,银洞村患矽肺病的村民可能近百人。

  因为得病的都是壮年男劳力,在丈夫得病或去世后,不少妇女就带着孩子改嫁外地。如今,村里只剩下70余户,和邻村合并成一个新的银洞村。

  2005年,黄朝仕高一放暑假时,刚满40岁的六叔黄治和去世。那时,六叔的矽肺病已经到三期半,拍片子时肺部都是窟窿。当时他被家人带到了银矿卫生所,快死的时候,神志很清醒,眼睛直直瞪着,因浮肿涨得发紫的脸,跟骨瘦如柴的四肢形成了鲜明对比。他口里的痰咳不出来,无法呼吸,最后活活被憋死。

  黄朝仕说,村里接连有人去世,他也记不清六叔是村里第几个因矽肺病去世的人:姚康,2001年去世,老婆带着一儿一女改嫁,家里还有老父老母;姚国学,2001年去世;韩明宝,2003年去世,老婆带着一儿一女改嫁邻省;刘英怀,2003年去世,老婆带着儿子改嫁;杨大明,2004年去世;郭祥江,2004年去世,老婆带着儿子改嫁……

  “直到六叔去世,我才真正意识到,爸爸和叔叔们都随时有可能离开。”他说。此后的6年里,黄家人都笼罩在矽肺病的死亡阴影里,几个男劳力都得了这个病,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谁。

  当年开矿时,村里的男劳力,只要能干活的,基本上都下井了。十余年间,村里先后有百余人到矿井工作。现在只要谁家男人一咳嗽,家里的人都会紧张。渐渐的,村里的人串门,都已习惯了听见剧烈咳嗽,看见氧气瓶、痰盂、塑料管。

  黄朝仕的电子邮箱昵称,也改成了“连呼吸都那么虚伪”。

  命运:被银矿改变

  1992年,进矿打工的樊和安月均工资有200余元,成了当地较早的一批致富户。2002年被确诊为矽肺病后,他找到矿上想换个轻松的活,结果“矿上当时就把我开除了”,家里一下子陷入困窘。

  “守着金矿银矿,没想到却把自个都逼得没活路了。”43岁的村民樊和安叹息着。他家以前住在湖北银矿原址,小时候就听老人们讲,解放前,后山曾有人挖过金矿,里面肯定还埋着金银。新中国成立后,一个装备神秘的工作队进驻后山勘探,不久,就听说里面勘探出了金银矿。

  黄朝仕说,开矿前,他家里还有七八亩地,父母说,那时一年能产两千斤稻子和七八千斤玉米,后来部分被征用,部分被尾砂矿埋掉。他印象最深的,是5岁那年,一堆堆的白色灰渣冲到田里,他和哥哥趴在灰堆上玩。

  1987年,湖北银矿开工,他家从那里搬到银矿后面的山上。1989年,他进入银矿下井工作,成为签合同的正式员工。当年,他21岁,负责地质采样,这让他感到很光荣。

  “当时一季度发一个口罩,花钱都买不到。”樊和安说,工人们在井下作业只穿水鞋、戴安全帽,大家也没意识到矿洞里的粉尘会造成矽肺。

  1992年,他的月均工资有200余元,比城里很多人工资都高,日子开始好起来。2001年前后,他月均工资近2000元,家里买了彩电等家具,成了当地较早的一批致富户。

  但2002年4月5日,樊和安等7位村民一起到十堰市东风职业病防治所检查,都被确诊为矽肺病。其中最年轻的肖代兵只有25岁。

  “没有地种,吃什么啊?”确诊矽肺病的男壮年劳力们不甘心,家里有老婆孩子要养,他们还想回到矿山去,换个地面的工种,干轻松活儿。但樊和安找到矿上,结果是“矿上当时就把我开除了”。

  以前能扛140斤的他,现在90斤都背不起来。樊和安并没有黄家兄弟幸运,矿上也并没给他经济补偿,医药费全部要自己负担,家里一下子陷入困窘。

  2009年,大女儿放弃上高中外出打工。“姑娘成绩很好,也想读书。”妻子刘承霞抹着泪说。

  现在她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。她把儿子送到村外的学校寄读,自己从村外的市场拖菜回来和丈夫去卖,一天赚五六十块钱。

  要求:只想得到好点的治疗

  查出患了尘肺病后,48岁的石先意找到矿上,希望能“好好治病”,但“矿里只是说让我不要再来上班,也不肯开用工证明”。

  “爸爸已经这个样子了,我只希望银矿能用心救治,用好药。”黄朝仕说,他只希望银矿卫生所医疗条件能改善。

  2002年,三叔黄治兵将情况反映给乡、县两级政府。经村里与湖北银矿协商,由湖北银矿承担这20多名患者的治疗及生活费用,每名患者每月可领生活费120元,后来增加到200元,现在是858元。

  黄朝仕说,他们家几位病人,还算运气好的,都拿到了诊断书,村里一些人还在跑职业病鉴定。

  据了解,2002年5月1日起,根据《职业病防治法》和《职业病诊断与鉴定管理办法》规定,出具职业病诊断报告,须用人单位出具相关资料。

  8月11日中午,黄治兵家附近,又来了七八个以前的同事。刘洪应、樊和安、石先意、冯照平等,他们往返于矿和家之间,除来报销医药费,大多是来找单位开用工证明的。

  48岁的石先意,1999年开始在矿上工作,今年3月才加入他们的队伍。他因腰伤住进竹山县人民医院,意外查出尘肺病。

  该医院开具的病例栏上,写着“尘肺”二字。查出病后,石先意找到矿上,要求“好好治病”。“矿里只是说让我不要再来上班,也不肯开用工证明。”他说,目前为了确诊矽肺病,他去矿上七八次找人开证明,都遭到矿方拒绝,因为他跟矿上没签用工合同。

  面对记者,这些重症患者平静得惊人,平静地叙述,甚至露出令人心酸的微笑。采访结束后的几天里,每天都有几位患者通过电话或短信联系记者,表达谢意之外,就是问候记者的“安全”。

  8月11日下午,记者来到湖北银矿,生锈的铁栅栏半开着,两侧盘踞着两个龇牙咧嘴的石狮子,3个保安模样的人牵着狼狗守在门口。

  湖北银矿相关负责人郭守昌解释说,既然国家有职业病这个说法,出现矽肺病就是正常的。

  “工人得病后,是绝对不可能被清退的,他们都有生活费。”郭守昌保证说,1990年代,湖北银矿成立后,防护措施逐渐到位,并且采用打湿眼,用多种除尘方法,每年都会定期对所有员工进行体检,现在极少有新增矽肺病患者。

  如今的湖北银矿,负责这20多名患者的治疗费用,病情轻的由卫生所治疗,病情严重的转入十堰市人民医院。

  “之前管理不完善,有些人在外地做工,得了病也说是银矿的。”郭守昌说,对于离开矿上之后查出矽肺病的患者,公司拿到证据才承担费用。

  对于“民工”无劳动合同一事,他解释称:“银矿有400多位正式工,都签有劳动合同, ‘民工’主要是井下施工队,只跟施工队包工头签协议,跟我们没关系。”

  对于“民工跟包工头签合同,跟矿方无关”的说法,北京盈科(武汉)律师事务所律师吴良涛解释说,根据劳动合同法第94条,个人承包经营违反本法规定招用劳动者,给劳动者造成损害的,发包的组织,即湖北银矿与个人承包经营者,该承担连带赔偿责任。

  出路:父亲病倒哥哥进矿

  “我哥哥还在银矿工作,也在井下。”看着喘气的父亲,黄朝仕平静地说。堂兄弟姐妹共10个,黄朝仕是唯一上大学的,其余都是初中毕业,或回到矿上,或南下打工。

  8月11日下午,见到银矿有领导出来,黄朝仕和同村的几位矽肺病人,在离湖北银矿铁闸门八九米远的地方张望。没过多久,他又回家守在父亲床边了。

  “我哥哥还在银矿工作,也在井下。”看着喘气的父亲和房门上的大红喜字,黄朝仕平静地说。

  哥哥黄朝庆,1984年出生,2000年考上竹山县一中。当时父亲身体开始出现不适,已经很难正常上班。哥哥决定南下打工。此后,父亲身体不时出状况,2006年,黄朝庆回到银洞村。

  “家里没地,粮食都要买,我也要上学。”黄朝仕说,哥哥成了家里的顶梁柱,家里人只得反复找银矿领导协商,希望能安排他进矿,做地面工作。

  2007年,黄朝庆成了矿上的正式工,2009年开始下井工作。黄朝庆说:“我跟爸爸他们不一样,不打炮眼,只推绞车,灰尘少。”

  今年初,黄朝庆结了婚,妻子前不久怀了孕,他一个月两三千块的工资,对这个家庭更重要了。

  2008年,黄朝仕考入襄阳一所三本学校,第一年学杂费1.3万多元。堂兄弟姐妹共10个,他是唯一上大学的。其余都是初中毕业,或回到矿上,或南下打工。三叔家的堂哥考上大专,却弃学打工,今年都29岁了,因为家穷、负担重,至今没讨上媳妇。

  暑假,黄朝仕并没有出去实习,守着父亲。下学期他就大四了,因为成绩很好,同学们都劝他考研。“我现在唯一想做的,就是好好学习,赶紧毕业,还完贷款,照顾爸爸,哥哥也就不用再下井了。”

  8月11号晚上,兄弟俩先后跟记者说了同样的话:“希望早点带着父母搬离这儿,这是害爸爸和叔叔得病的地方。”

 链接

  根据卫生部2010年的数据显示,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,全国累计报告职业病749970例,其中累计报告尘肺病676541例,死亡149110例,现患527431例。2010年新发职业病27240例,其中尘肺病23812例。

  矽肺是尘肺中最为常见的一种,由长期吸入大量含有游离二氧化硅粉尘引起,以肺部广泛的结节性纤维化为主的疾病。 矽肺是尘肺中最常见、进展最快、危害最严重的一种类型。

  2009年7月,河南张海超开胸验肺的新闻广受关注,矽肺病又一次进入了公众视野。由于多数矿工未与矿方签订劳动合同,大量患病的人无法得到劳动关系的证明,面临着确诊难、获赔难等一系列问题。

  附:黄朝仕的日记(有删节)

  银矿山下的一家人

  俗话说: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要是再加上一座矿山,那该“养育”几代人……

  小时候,我记得有一次去河里捡鱼,因为河里的鱼全死了……当时捡了好多好多,高兴地提回家,但是我妈说,那鱼有毒,全部丢掉……

  那一年我记得我爸在井下(矿洞里)当炮工……我三叔、五叔、六叔当时都是一流的炮工,他们就是想挣点血汗钱,让家人吃饱穿暖,让我们上得起学。那时候每到大年三十,我们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团年饭,那饭桌上的酒杯你来我往,那火炉旁的欢声笑语,那马路上嬉戏的我们……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。

  上初中那年,我记得父亲那三步一蹲,那驼起的背,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……都让我心酸,都让我眼眶湿湿的,眼睛红红的。

  傍晚陪父亲走走,看着父亲每走两步就要蹲下来,低着头拼命地咳嗽,那一声声咳得让我心惊胆颤,我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背,可是我不敢拍,我只能轻轻地捋捋。那因咳嗽而隆起的背,那汗湿的衬衣,那湿湿的头发,冒满汗珠子的额头,那红红的眼睛……我都不敢看,因为我怕忍不住掉下眼泪。

  上高中那年,回家看见两个堂弟在我六叔的病床上哭得那么伤心……

  最后一次看六叔时,是那一年的暑假,那时打着针,吸着氧气,脸上因为打针而浮肿起来,和那骨瘦如柴的小腿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当时,所有的人都忍不住落泪,奶奶也在叫着六叔,可六叔再也没有醒过来,奶奶也伤心地流泪。白发人送黑发人,那是怎样的一种痛,可想而知……

  那年我堂弟(朝阳)上中专,小堂弟还在上初中,也许是六叔的死对他们心里造成的伤害太大,他们相继辍学了,还是未成年人,就踏上打工这条路了。

  我奶奶也因为太过伤心而大病一场,第二年去世了。我最小的堂妹,那年也辍学了,他是我五叔的小女儿,当时在上初一。也许是因为五叔的病吧。总之,那一年我们堂兄姐妹十个就我一个人还在上学。

  我上大学那一年,我爸呼吸就困难,必须要吸氧,天天还要输液。大二那年,我爸病重,我回家看望,无意间听到我爸让我妈去找医生开点安眠药,说让他死了算了。那时我真的好恨自己,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奈。当时我们劝他要好好地活下去,每天别想太多,安心养病。好在他听了我们的劝,死的念头就此打住。

  爸爸平时呼吸很困难,必须要吸氧,天天还要输液,几乎不能躺在床上睡觉。困了,就俯身坐姿趴着睡。病重的时候生活都不能自理了,都是我妈妈照顾着,看着他什么都吃不下,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,想想,我鼻子都酸酸的。

  黄治卫靠坐在床上,身后是两个氧气瓶。儿子黄朝仕坐在他身边,常常会拉起他的手剪指甲,或者什么也不做,只是拉着。 本报记者 周慧 摄

  查出尘肺病后,在矿上工作十余年的石先意(右)却无法得到确诊资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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